晨读范若恩：《红楼梦》的雪

《红楼梦》中的雪不光是冬景。第七回薛宝钗的冷香丸须用雨水日的雨水、白露日的露水、霜降日的霜、小雪日的雪，四样水调匀四时花蕊。第四十一回妙玉更号称她烹茶的水，是收的梅花上的雪。贾宝玉认为女儿是水做的；雪是水的精魂，服食雪的女儿更应该是冰雪般圣洁。

《红楼梦》成书时，恰逢乾隆帝以雪水沃梅花、松子、佛手柑独创出三清茶。清廷此后每年正月重华宫举行三清茶宴，君臣联句，可谓风雅非常。乾隆另有大量歌咏三清茶的诗句传世，并制有三清茶具分赐参加茶宴的词臣，自诩为“致为精雅，不让宣德、成化旧瓷也”。

然而这圣洁和风雅却被《红楼梦》所嘲笑着。薛宝钗服冷香丸是为了压制胎中先天带有的热毒。这位冷美人的表象下，是极力压制的对功名利禄的渴望，以贾宝玉的话而言，“入了国贼禄鬼之流……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”。这位姓与雪同音的女子，服食着冷香丸，却冷漠地声称丫鬟含冤投井只要多赏几两银子便可遮掩过去。出家的妙玉，喝着雪水烹的茶，却满心高低贵贱等级森严，刘姥姥喝过的成化窑的小盖钟，她是不要的。

《红楼梦》中另有一处写雪。史湘云在芦雪庵中并未饮茶咏雪，而是烤着鹿肉冷笑一声，“你知道什么！‘是真名士自风流’，你们都是假清高，最可厌的。我们这会子腥膻，大吃大嚼，回来却是锦心绣口。”